“咕咚。”
流淌在街道上的齐踝深的血浆不知受了什么扰动冒出一个血泡,在这一片寂静之中格外扎耳的异响唤醒了我朦胧的思绪。
果不其然,又回到了这个噩梦之中。
我此时所处的这条血街是噩梦里一个比较开阔的环境,也不知这疑似地底、被岩石峭壁给包裹的噩梦空间里怎么还有空气流动,刚一清醒便感受到阴风习习,吹得我浑身发抖。仔细想想今早在学校里睡着后梦里穿的应该是校服,好像进入到噩梦中时所穿着的也就是入睡时的衣服,而我平时晚上只穿T恤和内/裤睡觉,被带进噩梦里的便是这样的装束,不说T恤薄薄的氨纶面料御寒能力基本为零,单讲露在外面的两条腿被风一吹就冻得根本受不了。
另一方面,我也同样在担心先前那个怪物会再从哪里突然窜出来,虽然现在清楚了这里只是一个梦境,但面对那怪物时我依然克制不了内心本能的恐惧,无法压抑的抵触心理驱使我想要尽可能地远离那东西。因此,我没有再去多想那盏路灯下的事情,而是转头一路小跑着顺着来路钻回了破落的住宅区里。
刚往住宅区里走了能有几十米,耳边一直萦绕着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就迅速放大到了无法忽视的程度。我觉得这声音应该就是那些肉块与墙壁间摩擦所产生的,但觉得似乎昨天第一次做这场噩梦时还远达不到这样的程度,难道说那些肉在这段时间里成长了吗?
心存疑虑地我小心翼翼地凑到了一扇临街的玻璃窗前,踮起脚往里面瞄了一眼。
然而,不看还好,我一探头,竟发现那窗户里的肉团上长出了一张毛茸茸的人脸!
“呀啊——!”
纵然我从小胆量就比同龄女孩大不少,但不怕鬼不怕怪就怕开门杀,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窥见窗户里有张人脸直勾勾地瞪着我看,吓得我一声尖叫就向后跌倒了去。
没想到的是,居然有一双手从身后一把扶住了我的肩膀。
本来就神经紧张,被这么一抓更是吓得我几近灵魂出窍,心里还没反应过来,手已经一胳膊肘捅了回去,只听身后一声闷哼,抓在我肩头的手便放开了。
好在被那人一扶我也重新站稳了身位,重获自由后赶忙向旁边一跳,头也来不及回撒腿就跑,一直跑开十几米远才终于平复了心神,喘着粗气停了下来,回头定睛一看。
有一个披着浴袍的人正捂着肚子躺在地上缩成了一团,不时发出嘶哈嘶哈的呻吟。
但这人偏巧我又看的十分眼熟,惊疑之下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才发现,竟然是子施那个家伙。
上一回是梨舍,今天又梦到了子施?
“你……你是怎么回事?”我调整了下呼吸,走上去在他身边蹲了下来问道。
子施被我那一肘捅的不轻,躺在地上好半天才能说出话来:“嘶……我看你看了一眼窗户突然尖叫起来,就从后面扶了你一把啊……你……怎么反应这么激烈?”
被他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来,那张脸是怎么回事?
再回去一瞧,却已经不见了,思前想后,我觉得大概那张脸就是子施在玻璃窗中的倒影,因为窗玻璃模糊不洁所以看起来像是长了一层毛发的缘故。
想到自己居然被倒影吓成这个样子,我不禁有些不高兴,没好气地对他说道:“你自己试试被人突然抓住肩膀呗?还是在这么个阴森森的地方?”
这时候子施已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,看他还是有点不稳,我便伸手扶了他一把。
没想到的是,这家伙居然一把直接抱住了我。
“真没想到居然会梦到你啊,璐夜,我原以为这只是一场噩梦……”
“等等等等?!”脑袋有点发蒙的我连忙打断了他的话,“你以为我是什么?你梦里的npc吗?”
“这已经是第二天了,之前我还没察觉,现在算是明白了这就是一场梦,你……”
连番挣扎过后,我终于在他的手臂间撑开了一个缝隙,赶紧趁着机会钻了出来:“你等等,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。”
看着他一脸的不明所以,我抻了抻衣角遮住了大腿上段,双臂抱胸正色道:“所以说……子施,你觉得这是你的一场梦?”
子施点了点头:“嗯,而且不是第一次了,这是第二天做相同的梦了。”
“而且,梦境还是连续的?”我追加问道。
“是……”
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:“子施,我也……我也是一样的。”
他眨了眨眼睛,摆出了一个不是很懂的表情。
“我是说……我也是做梦才进到这里来的……两天连着……”突然意识到这个梦境中可能还有其他人存在的我有些不知所措,一时间有些难以组织好语言。
子施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,突然他看我的眼神一变,拉起我的手几步猛地钻到了居民楼的门洞口。
“嘘……先别说话……”
我刚想问他怎么回事,就被他语气紧张的低语给堵住了嘴。
随后我看他一手把我推在了靠墙的里侧,一边还在扒着墙沿向外张望,便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,接着一道白惨惨的灯光从另一侧打了过来,摇摇晃晃地在地上扫了几圈,又消失不见了。
子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。
“你看见了?”我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袖口。
“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?”子施转过头来,反而一脸不解地反问我道。
我沉默了片刻,摇了摇头:“不知道……但是之前见过。”
他听后张了张嘴,好像想要说些什么,但我们之间的对话却被一声突如其来的惨叫给打断了。
“啊————————!!”
惨叫来自刚才灯光的方向,声音真可谓是撕心裂肺,我心尖一紧,可能是有人与那怪物遭遇了,便顾不得子施阻拦,立刻从门洞里冲了出去。
那怪物已经离开了我们的视野,听惨叫声大概是转到往血街那边的小巷去了。我沿着墙根一路奔到转角,扶着墙往那边一伸脑袋……
只见在空荡荡的双车道上,一个模糊的人影在地上挣扎着往远处爬着,身后拖着两条破破烂烂的腿,在爬行的途中留下了一条鲜红的血迹。
然而还没等他爬出去几步,那胳膊上嵌着钢块的怪物已经怒吼着冲了上去。
我自知无能为力,只能躲在墙后面看着怪物活生生将那人砸成了肉酱。
“你冲出来干什么?你又救不了他”这时候子施也赶了上来,相当急躁地拉了拉我的胳膊,“快走啊,趁它还没发现咱们。”
“他可能也是一个真人。”我揉了把眼角,顺着子施拉扯的力量跟着他跑了出去,“或许也是和我们一样……不知道被怪物砸死会怎么样。”
“别想太多,就是个梦而已。”跑在前头的子施装作不在意地说道,但握着我胳膊的手却更用力了。
子施说的没错,确实就是个梦而已。我在心理这样安慰自己。但我又真的相信吗?恐怕不然,否则的话我们现在还在跑什么?整个噩梦从头到尾散发着诡异的味道,绝对不只是我之前所以为的那么简单。
跟着子施跑了两三条街,我已经彻底上气不接下气了,他察觉到了我的力不从心,也跟着放缓了奔跑的步伐。
“子施、明天!如果你也是在做这个梦的话,明天来找我!”我终于跑不动了,但内心已经下定了决心挖掘出这个噩梦的真相,首先第一步就是确认这个梦境到底真的是联通的,还是只是我单纯的妄想。
子施看起来虽然还没有我感受的这么深入,但他大概也从我严肃的态度中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,对我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:“好……那个,我之前……”
“吼!”
话没说完,一道白惨惨的灯光忽然间打在了我们的脸上!
“璐夜!”接着我能想起来的最后一件事情,就是子施飞身将我扑到了一边,随后一块散发着扑鼻血腥味的巨大钢拳就落在了我们之间,飞溅起的血浆洒满了我的脸,一阵钻心的剧痛从脚上传来,耳朵里充斥的全是金属撞击混凝土的轰鸣和子施痛苦的嚎叫……
下一个瞬间,我又一次坐着苏醒在了被冷汗打湿的床上。
定在5点半的手机闹钟在枕边没完没了地响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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